单位聚餐，快上主食时，几个同事突然来了兴致，叫服务员又上了一箱啤酒。

服务员是从楼下搬了一箱啤酒上来的，气喘吁吁。有人让她开酒，但又有人说不要开，酒不能再喝了。服务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是一个个子中等、面容青葱的女孩，她愣了一下之后，说我去叫阿姨，让她来开。

不一会儿，进来了一个中年女子，身穿黑色衣服，很廉价的那种。她小心翼翼地说，小孩不懂事，怠慢了各位，我来给你们开酒。有人说不行，让你们老板来。女子很尴尬，说了一些道歉的话，出去了。

酒店老板进来了，热情地递烟、开酒、敬酒，我不胜酒力，就走出包厢，到对面的空包厢休息。那个中年女子正在里面拖地，我说在这里休息一下，可以吗？她说当然可以，只是里面很热。她停下手里的工作，说你是六中的老师吧，我的女儿就在你们学校，今年刚参加完高考，不知考得怎样。我说再等几天成绩就出来了。对了，刚才那个搬啤酒的女孩也说是六中的学生，是真的吗？真的，她说，那个女孩今年高考报考了主持人专业，专业课成绩很优秀，就等文化课成绩了。在家里干等着也不是事，她就出来临时找了这个事做做，权当锻炼锻炼自己。我说，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很照顾她哩。

可不是。她神采飞扬地说，看到她，我就想起我女儿。我女儿今年是第二次参加高考了，不过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考上。我还有一个儿子，在八中读书，今年也参加了高考。他们都很勤奋，成绩也很好。我和老公本来在外地打工，为了他们都回来了。可是这里工资很低，日子很难过。不过，为了孩子，再苦也值得。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溢满了幸福与自豪。

同事来找我了，我赶忙回到酒席上，一再解释说碰上了一位大姐，在聊天。同事说刚才路过一个包厢，里面的人把服务员的鞋子都脱了。我们都愤愤不平，说这些人太不把服务员当人了。这时隔壁的包厢里传来了吵闹声和哭泣声，但马上就消失了。

我们离开包厢的时候，那群人还在喝酒。在大厅里，一群服务员聚在一起聊天。有人向我轻声打招呼，原来是那个中年女子。她一身黑衣，但脸上流露出真实的微笑。那个女孩身着红上衣，自信灿烂。她们停止了聊天，目送我们离去。

回到家里，我想起了那两个女子。我知道，这些像我们一样的小人物，即使在尘埃的蒙蔽下，仍有着最谦卑最自尊的梦想，在碌碌红尘中向着梦想执著地前行，不管前方有着多大的艰险。

在尘世的每个角落，你都能发现这样一些低到尘埃里的小人物，在擦拭心灵，在追逐梦想。

（作者：叶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