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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征五号火箭新型发动机为最强动力添“底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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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多吨的起飞推力、5米直径的芯级,长征五号用最直接的方式亮出了自己大火箭的身份,使其与美国德尔塔、欧洲阿里安、俄罗斯质子号等火箭并驾齐驱,而这强劲的“底气”来自装配在4个助推上的8台120吨液氧煤油发动机和安装在火箭芯级上的两台50吨氢氧发动机。 长征五号火箭总设计师李东以120吨液氧煤油发动机为例介绍,这款发动机产生的最高压强达500个大气压,能把上海黄浦江的水打到5000米高度的青藏高原。两种发动机联合秀“肌肉”,让深空探测不再遥不可及。 掌控“生命曲线” 并联试车定乾坤 1990年,长二捆火箭发射成功,当时近10吨的运载能力不容小觑,已满足中国航天发射需求,但中国航天人并没有低头走路,他们将目光投向了未来。 当时还地处陕西宝鸡深山中的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六院,开始组织研发一种无毒绿色的新动力。自此,120吨液氧煤油发动机的研制方案登场了。 “1991年,研究生一毕业,我就到沟里(067基地)去研究这个(发动机)了。”25年来,长征五号副总设计师陈建华把青春献给了液氧煤油发动机,“方案是世界最先进的,与老一代发动机的设计思想完全不一样,师傅们都没法带着干,我们就慢慢了解、琢磨。当时还有很多人认为我们做不出来。” 团队花了7年时间完成图纸设计,但当时的技术基础让设计“变现”遭遇了尴尬。在零经验的前提下,设计人员和工艺人员一起研究、试制。 有些槽,机器铣不到位,技师就一点点刻,像雕花一样。“记得有个关键件,只有六院7103厂的老师傅曹华桥和曹玉玺能加工出来,大家都称他们为‘ 曹大师’。”陈建华回忆,“ 大家不断学习、摸索,所以发动机研制也培养了很多技能很高的技师。” 2001年,经过精雕细琢的第一台发动机固定到了试车台上。大家无法再打造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艺术品”,因此称之为“独生子”。 点火后,发动机发出“咣当”一声巨响,不少人以为爆炸了,指挥员李伟民瞬间按下停止按钮。在大家惊魂未定时,情节发生了转折:发动机完好,成功获得试验数据。 “现在我们看发动机试车都很淡定了,但那会儿液氧煤油发动机的阵势大家都没见过,吓了一跳。”按下停止按钮的李伟民现在已经成为六院165 所副总设计师,回忆起当年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试车成功鼓舞了士气,也让发动机于2001年转入初样研制。然而,第二台发动机上台一点火就炸了。 研制时间紧张,研发团队抓紧分析,仔细研究试验曲线,开展仿真分析,研究机理,加紧加工新的发动机。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新发动机点火后再次意外爆炸。 “发动机点火后,推力在极短的时间内由0吨增加到120吨,每个参数会形成一条曲线,如何找到并控制住那条安全曲线有很深的学问,那是发动机启动的‘生命曲线’,非常难,因为在燃烧过程中各个组件都在急剧变化。”陈建华说,“如果再失败,项目就要下马了,所以第二次爆炸后,我们都不敢动了。” 研制工作陷入困境。士气受到重挫的团队中,很多人情绪跌至谷底,甚至变得烦躁起来。 大家憋着一股劲儿各负其责找原因,他们仍不相信一些质疑声中的“不可能”。一个月后,大家在“枝叶繁茂”的故障树中找到了原因,但问题也随之而来:敢不敢再来?爆炸的巨响让大家心有余悸。 时任六院院长的雷凡培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同时鼓励大家继续前行。半年后,团队决定继续往前走,大家心里有了底,但之前失败的阴影仍笼罩在心头。2009年12月,发动机转入试样阶段,高工况运行正常。 转年11月11日,发动机进行了双机并联试车,并取得成功。在前进的路上,大家找回了自信。 最美助推斜头锥 为伊消得人憔悴 熟悉长征系列火箭的人一眼就看出了长征五号火箭助推的与众不同——斜头锥设计。 “就像高铁的车头,斜头锥能让火箭的气动性更好,阻力减少就意味着推力增加,也使箭体更加美观。”长征五号助推主任设计师李泯江介绍。 长征五号火箭助推采用斜头锥设计 美丽并不简单:助推一共需要5万多个标准件,而头锥是现役火箭里最复杂的结构件之一。头锥和直筒段通过一个椭圆框连接,但并不像在纸上画个圆弧那样简单,加工时要应对不对称、厚薄不匀等因素,需要大量锻件、机加件。头锥在装配时,需要七八套精度较高的型架支撑,而现役火箭一两套就足够了。 “先前生产一个斜头锥需要七八个月,现在能控制在三到四个月。”长征五号助推模块总装工艺师张游一手握拳抵在另一只手的掌心,“目前,头锥成了八院149厂的拳头产品。” 长征五号助推总体结构负责人吴小军说:“长五靠助推支撑‘站立’,让助推受力变成了‘偏心’的。助推的不同位置受力不同,就不能用之前的方式安装了,增加了难度。”仅调研连接芯级和助推的承力接头就花掉团队一年多的时间,而加工接头部件直接提升了149厂的机加能力,被称为一宝。 在舱段总装中,所要安装的120吨液氧煤油发动机是目前推力、质量、体积最大的,安装调节精度可控制在1度。 “绑得牢、站得稳、点得着、分得开”是对助推的要求,而相关验证试验大过了预想。助推静力试验中,整个助推20多米,很多单位因试验规模过大而拒绝接单。 长五第一次做偏置集中力试验时,并没有合适高度的承力墙。李泯江说:“这个过程我们有过归零。摸底试验没通过,蛮难的。” 安装气瓶时,团队用放大镜检查密封面,用内窥镜检查管路,并进行声像记录,四个助推照片达2万多张。在28项复查中,前后方研制人员配合,仔细查看每一张照片,如履薄冰。 2013年6月底,长五助推试车成功,这也是当时亚洲吨位最大的动力系统试车。 鏖战“氢”与“氧” 成功之路百战多 1986年,关于大运载火箭配什么发动机,各方已经开始研讨了。1996年,在“863计划”的支持下,按照低成本、高可靠的理念,50吨氢氧发动机开始了关键技术预先研究。到2001年底,高压多级氢涡轮泵等关键技术获得突破,发动机转入工程研制。 “这是我国第三型氢氧发动机。”长征五号副总设计师王维彬于1986 年参加工作,曾参与我国第二型氢氧发动机的研制,“后来参数做了调整,真空推力由50吨提升到70吨,比预研提高了40%,近9倍于现役氢氧发动机的推力。” 长征五号火箭芯级发动机吊装 大推力发动机各项指标提高,需要研制能在液氢条件下使用的高强度材料,而寻找新材料和工艺的过程耗费了大量时间,其中两个组件让团队揪心了十几年。 这其中,低温钛合金叶轮裂纹、掉块问题2009年得以解决,氢涡轮泵低温重载轴承完全解决问题则是在2012年。 2004年,新的试车台建成,一次能试车500秒,研制节奏越来越好。然而正在团队大呼过瘾之时,一个大问题又开始拷问团队。 “已经历过9次成功试车,却突然出现燃烧不稳定,0.2秒到0.3秒,发动机瞬间就坏了,一个平的面板上鼓起一个大包。”王维彬说。 针对燃烧“脉象紊乱”,专家紧急“会诊”,然而采取的一些措施并不奏效。经过反复研究,燃烧室耦合振动问题被锁定。在随后的两年里,团队在试车和失败中寻找解决方案,终于通过加挡板、分区燃烧,错开了频率,解决了问题。 “共振的破坏力很大。当时美国登月用的土星五号火箭液氧煤油发动机出现了相似问题,他们做了大量试验,而我们攻克这一难关也花了不少的代价。”王维彬说,“国外解决这个问题,一般采取两个措施。咱就用了一个,方法很简单,但小方能治大病,还没有副作用,不影响发动机比冲。” 六院北京11所主推进发动机部件设计部主任颜勇回忆,当初大家并不考虑共振,这源于国外的经典报告,即氢氧发动机不采取防止燃烧不稳定的措施也无影响。另外一个报告记录只要氢的温度大于零下218度就没问题。 经过反思,团队吸取了教训——不照搬理论。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实践不能省。也正是在失败与分析的不断循环中,中国航天对50吨氢氧发动机的研究更加深入、透彻。 一波刚刚平息,一波又来侵袭。2013年,试车点火后,发动机突然着火,系统立即自动关机。结果,半个发动机被烧毁,在场的研制人员被惊呆了。 经过归零发现,一个隔离氢氧的部件有微小的疏松,就像冻豆腐有微小的孔,让氢和氧渗漏“ 见面了”,着了火,3000度的高温将发动机烧毁。后来,这个零件改用更加可靠的方式生产,问题得以解决。 曲折的路走到了2015年。8月的一天,国务院副总理马凯到六院101所亲眼见证了长五动力系统的完美表现。长征五号副总指挥曲以广回忆:“当时,我们称其为一大战役。所以赢下后,整个队伍士气大振。” 如今,除了“没有动力,航天就走不远”,“发动机研制人员心理素质好”也成为了共识,因为大发动机研制风险大、周期长,还要面对爆炸等突如其来的失败,严重消耗时间和精力。 在长征五号总指挥王珏看来,如今两款发动机的配合让中国在未来的载人空间站、探月工程三期以及火星探测上都更有底气。(王旭/文 何超/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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