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到了，巷边的小馆子，挂起了香肠腊肉、干鱼野鸡；干货店外，翻炒机一刻不停，飘出了浓浓的各式瓜子混合着草药调料的香味；一个老人摇着老式的爆米花机，买一包，在其中吃到了那已经难以寻觅的久违的年味。

儿时的年，是一种幸福和热闹。杀猪是腊月里的第一件大事，全村集体出动：打灶台、抬生猪、烧水、称肉，各司其职，井井有条。爷爷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厨，因此不管谁家杀猪，都会拿到我家让爷爷做。于是腊月里，我家就成了最热闹的地方，院子里铺开几张八仙桌，男人们各种喝酒瞎侃，大娘婶子们就在厨房自由忙活，爷爷就是厨房里坐镇指挥的头，这个剥蒜、那个切菜、那个洗菜……而帮厨之类细活干不好的三婆婆总会被撵到灶下烧火，而三婆婆长着一张利嘴，所以厨房里总是硝烟弥漫但又趣意满满。

从杀猪开始，年味就渐浓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腊肉香肠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传统年货。爷爷常说，“好吃就不怕麻烦”。

香肠是将肥瘦相间的肉切成条，用各种调料腌渍好，然后灌进猪小肠，还得用柏枝熏好再晾干；腊肉也得先腌好再晒干，调料和时间掌握要恰到好处，否则淡了腌短了会坏，咸了腌长了又难以下口。

除此之外，家里还备有醪糟、酸菜、金黄酥脆、馓子。这些年货基本上都是爷爷奶奶准备的，他们只盼望儿孙能吃到嘴里。记得三年前，只因为我在电话里说了一句“爷爷做的红烧肥肠最好吃了”，然后腊月里的一挂肥肠留到了年尾，回家的第一天起床时桌上已经摆好了香喷喷的肥肠……

有一种味道既平凡又奢望，有一种记忆既亲切又遥远。如今，屋子还是老屋，可已经显示出残破的迹象；院子依旧空旷，可再也不见当年的人声鼎沸；再回到村子里，厨房里当年活泼灵巧的老人们，已经越来越少。那个给我们带来浓浓年味的爷爷，如今沉睡在芳草萋萋的荒地里，老家、年味也随着老人的逝去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曹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