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远珍最怕徐立平钻发动机。30年里,丈夫钻过多次发动机,每次她都“怕得要死”。 1989年,一台即将试车的国家重点型号发动机出现脱粘。当时没有工业探伤设备,要想找出病灶,只能把装填好的炸药重新挖出。 狭小的发动机内,数吨推进剂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两人一组,一个在内挖药,一个在外接应,其他人全部撤到远处的麦田里。在其中挖药,或躺或跪,匍匐前进。稍微用力过猛,引起较大摩擦,就会瞬间起火爆炸。 “火药爆燃,几千度的高温,灰都找不到。胆子得大,一手抖,就出事。”那次,徐立平自告奋勇去挖药,时隔多年再次回忆,徐立平更多感到“后怕”而不是“害怕”。 上班不到两年的徐立平,是挖药突击队里最年轻的一员。上级规定每人每次只能干10分钟,而徐立平每次都要多“赖上”几分钟,他想让师傅们在外头多缓一会儿。 他和师傅们在填满火药的发动机里钻进爬出,每次带出几克药量。连续两个月,无数次重复固定动作后,他们挖出300多公斤推进剂,帮助专家组找到了故障原因。 长时间与火药为伴,让他的身体承受能力达到极限。回家后,头晕、恶心接踵而来,双腿疼痛几乎不能行走。 这是徐立平和妻子结婚的第一年,危险与人间喜事相伴。 2005年,徐立平又钻了一次。出来后,头上满是带状疱疹。“他的眉毛掉了半截,额头上有疤痕,就是那次烙下的。”梁远珍回忆时差点哭出来。 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人们通常暂时忘记身处险境,但看着别人尤其是亲密同事,在眼前活生生消失,这种对残酷现实的直观感受,往往更为深刻。 2001年5月8日,徐立平清楚地记得,一个同事在进行小型工床加工时,不小心引燃了火药,大火迅速蔓延。他赶到时,现场一片狼藉。 罹难者是徐立平在蓝田县工作时结交的好友。两人曾住在山里,一起下棋、喝酒。得闲,徐立平爱出去耍,银子不足时,常找他接济。 很长一段时间,徐立平保持沉默。一次酒喝大了,他才跟徒弟讲了这件事。“他不善言辞,只是一个劲儿地要我们注意安全。眼眶红红的。”徒弟杜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