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买下了这块地,盖起了这个小院,父亲承担了盖房的大事,就把种树这小事交给母亲办理,就一句话,种啥都行。于是,家里多了一棵核桃树。理由是,一家人都有白头发,多吃核桃好。卖树苗的人说三年就能吃上核桃。
核桃树安家了,也没有对它精细地打理,小雨湿润、大雨浇灌,偶尔黄鼠狼借着树下的土坑进来,惦记院子里的几只老母鸡,家里的大黄狗就守候在树下,对着黄鼠狼汪汪汪地叫。到后来,母鸡下了锅,笨狗离了家,院里一片寂静,只留下核桃树就那么安静地站立在院子中间。
第三年,院里开始热闹起来,成群的杨喇子攻占了核桃树,肆意地生长着,并攻击了正在树下扫地的父亲。父亲一气之下把核桃树上长满杨喇子的枝枝杈杈掰了个干净……
核桃树“受伤”了,我们没有看到核桃的诞生。父亲对此耿耿于怀,惦记着要砍树。母亲偷偷地问卖苗人为什么不结果,答案是:这个是核桃树,不过不是吃的核桃,而是手里拿着玩的核桃。父亲坚决要把树砍掉,但母亲认为只要是核桃,不能吃也要留,非要看看玩的核桃到底长什么样。
一年转眼又过去,核桃树四岁了,父亲和母亲通过学习了解到这拿着玩的核桃的经济价值,期待着挂果,想知道结的究竟是狮子头、公子帽,还是鸡心。
被春天唤醒的核桃树又开始一年的新生,并惊喜地带来一个个小小的果实。于是我经常在工作之余收到母亲的电话或是短信,核桃出来了、核桃长点了、今天的大风吹掉了核桃、今天的暴风雨砸掉了核桃……
半树的核桃在成长的路上夭折了,孤零零的剩下八个挂在树上随风飘动。小心翼翼地剥开青皮,八个核桃大大小小,没有狮子头的敦实,没有虎头的威武,没有帽子的厚宽边,标准的一个个鸡心。黄褐色的新核桃勾起了父母的笑颜,如同看到自己悉心呵护的孩子。
转眼又是一年,母亲送给我的核桃慢慢地变红,包浆,挂瓷。一家人对核桃树的期盼又多一些,被父母宠坏的它肆意地在院落中伸展着自己的枝杈,南墙的大玻璃窗已经彻底被它遮挡了阳光。尽管这样,父亲却再也舍不得掰下一个枝杈。
惊喜在这一年爆发了,每个清晨的清点总让父母欣喜。到底有多少个核桃,父母已经真的数不清楚,最后两个人放弃了数核桃,只为谁先发现一个新核桃而甜蜜地争执着。8月底,父亲拿着长钩子去钩核桃,母亲拿着大口袋去接,忙碌一整天,得到了一个让人喜笑颜开的数字,120个。
从第二天起,父母开始忙碌起来。剥青皮、刷核桃,盛水的大盆、小刀、铁刷子样样准备齐全,橡胶手套戴了一层又一层,但那青皮汁仍染黑了他们的双手。白天刷完核桃,晚上台灯底下,父母两人拿着大头针一点点地清理残留在缝隙中的青皮和筋络,一日又一日……
母亲挑了最好的一对给了我,这里面深藏着浓浓的亲情、深深的爱意,这爱如同核桃的纹路那般含蓄。如今那对核桃一直放在我的枕头旁边,睡前总会在手里把玩几下,看着油亮、红润的核桃,核桃轻碰的脆响,我被带入梦乡,带回到父母的身旁。
(作者:程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