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几乎是毫无意识地发出“妈”这个音的。然后，被唤作“妈妈”的人总是满心欢喜地应着。这样一叫，就不再停。
成年之后，结了婚，我们又会把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也叫做“妈”。这多少有点难度。
记得我刚开始叫婆婆为妈的时候，声音较小，而且每次发音之前，都要先想一下，跟英文表达类似，完全不是母语的感觉。
女儿出生前两个月，婆婆北上。
十多年来，婆婆在老家时刻准备着，“中央”方向一有需要，即刻动身，且一般都周六出发周日抵达。这样，两边的子女都不用请假接送。
有了婆婆的帮忙，家就变得有序。婆婆也欢喜地每天看儿女好好学习，看孙女天天向上。
慢慢地，我发现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心疼我的人，于是叫起“妈”来，就顺溜多了。
我的两个妈妈轮换着光临我的小家。她们性格迥异，但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就是深爱晚辈，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
每天下班回家，总有一桌热饭菜等着我，好像商量过似的。她们常说的一句话是——“一天上班多累呀，不吃好，怎么行？”
年轻时，由着她们宠，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但是，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有一天，我发现，两个妈妈都老了。但她们为人民服务的劲头不减，总能设法翻出我藏起来的脏衣服，洗得干干净净。
如今，婆婆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尽管我很喜欢早上喝她煮的粥，但还是劝她随便买点就行。她不听，说：“年纪大了，早上睡不着，还不如起来活动活动。”
每每听到这些话，我真觉得好幸福。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还有两位妈妈常来照顾，而我又能给妈妈们什么回报呢？
她们年纪大了，对各方面的要求都低。多吃一点，胃不舒服；出去旅游，体力不支。这么多年，活动范围基本限于住所方圆几百米。
两位妈妈还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就是爱唠叨。如果能碰上子女坐在那认真地听，她们的眼睛里会写满了满足。
于是，我就尽量多地跟她们聊天。说是聊天，其实我只要出耳朵就行。
婆婆有三个女儿，都很懂事。她也把我当女儿一样疼。我大大咧咧，也从不见外。忽然有一天，我发现其实她是见外的。
周六那天，只有我和婆婆两人在家。她拿着剪刀过来，说是手上的倒刺怎么也弄不下来。我接过来，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决了。
婆婆没有走，说：“这左手剪指甲不行啊。”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右手被剪刀剪得锯齿狼牙。于是，我拿指甲刀，逐个剪起。这时，婆婆又说，再多剪点，长得太快。
声音不大，我却听得结结实实。她是不想总麻烦我呀！剪一个手指甲，能花多少时间？妈，您太见外了，也怪我不够细心。
对于老年人来说，那些曾经轻而易举的事，现在变得不那么容易了。就像我那年轻时超帅的老爸，长了将军肚以后，系鞋带、剪脚指甲都成了大问题。然而，依旧年轻的我们何尝想得到呢？
于是，在家里，我的年龄发生了改变。跟女儿在一起，我就重回学生时代，做她的同龄好友；跟老人在一起，我就会换位思考，体谅他们的不易之处。
感谢两个妈妈教会了我一些人生道理。母亲节之际，祝愿天下所有的妈妈幸福安康。
（作者：李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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