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安地震了。”同事说。
“应该只是个小小的余震吧。”我暗想。经历过汶川强震，四川人民已经无比坚强了，谁还把这种三五级的余震放在心上。同事关切地提醒：“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我一摆手：“没事儿！”
“震中芦山，7级。”然而，当这个消息传来时，瞬间晴天霹雳。因为我的家乡，就在距离震中37公里的地方。
慌了，开始不停地打电话，打给所有能想到的人，只得到意料之中的“无法接通”。
此时，同在外地的妹妹给我打来电话，假装镇定地宽慰我：“姐姐别担心，第六感告诉我，家里没事。”这丫头，平时与我争执无数，但关键时刻我们总是心有灵犀。
电话依然打不通。
陆续接到朋友们的电话、短信、微信……他们通过各种方式送来关心。就连挺着大肚子躺在医院待产的大学室友，也不忘来电询问。
很温暖，也很紧张。因为在那片饱受苦难的土地上，有我挚爱的亲人。汶川梦魇重现，而远在他乡的我，除了祈祷，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有太多的事没来得及为他们做，怎么灾难就先来了？
外婆，近几年身体很不好，几病齐发，都是很难控制的疑难病症，每一天都是煎熬和折磨。外婆陪我长大，对她有太多无法言说的感情，而我却没能陪她老去。我从来没有尽过晚辈的责任，没有照顾过她一天起居。她被病魔折磨得疼痛难忍的时候，我却在遥远的京城毫不知情。就连来看看26年后的北京，看看她心心念念的毛主席纪念堂这个简单的心愿，我都没有帮她实现。事业刚起步，等有钱了；工作很忙，等忙过了；气候很差，等天气好了；身体不好，等状态调整一下……一拖再拖。外婆，再等我一次好吗？
妈妈，我最佩服的女人。她有着四川主妇最大的特质：能干。工作之余悉心照顾一家老小，一个大家庭，在她的操持下生机勃勃。这些年，尽管家中经历大大小小的苦难，而她展现给我的，总是温和而冷静的一面。她尽量陈述事实，又考虑着把对我们的冲击降到最低。她不想影响任何一个晚辈的学习和工作，所有的沉痛自己一力承担。最愧对她的，就是一直没能给她带个女婿回去。当她看到别家女儿夫家疼娘家爱，再想想漂泊在外的我，一定不好受吧。
爸爸，半生坎坷，好在拥有一个善良贤惠的妻子，一双没啥出息但心疼他的女儿。他常常担心女儿们独自在外不安全。我总安慰他：“老爸受了半辈子苦，积攒的运气全用在我们身上了，我们都会好好的。”嗯，我好好的，可是您现在好吗？说好接下来的人生要陪您好好过的。
还有很多我没来得及去爱的人……
终于，终于，电话拨通了。
爸爸依旧笑得爽朗：“咳，没事儿，你老爸是医生，懂得自我保护。”妈妈轻描淡写地讲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呵，就是房子多处裂缝。”这么严重的隐患，她讲得跟没事儿一样。小表弟在睡梦中惊醒，第一反应是冲到隔壁背起外婆往楼下冲。这个瘦弱的初中生，在关键时刻竟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赶紧给朋友们一一报了平安，又立刻安排回家的事儿。我希望在这样的时刻，他们身边有我的陪伴。
我的小家安好，可是，有那么多家庭遭遇了不幸的灾难。看着电视新闻中哭泣的废墟，悲痛难言。
这场地震，辜负了雅安的春天。
生命无常，趁早去爱，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
（作者：徐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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