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下,邮包邮的是物品,但我想写的“邮包”之所以特殊,是因为邮的是我和弟弟。
跟在姥姥身边“混世界”
父亲1966年支援航天建设,离开天津去了内蒙古,我和弟弟随母亲留在了天津。母亲在一家工厂上班,早出晚归,平时我俩就由患有高血压病的姥姥带着。
小时候我俩太淘气了,经常惹大人生气。一个星期天的晚上,我和弟弟一左一右躺在母亲身边耍赖,不一会儿就打起来了。我比弟弟高,腿也比他长,隔着母亲踢他不成问题,他人小个头小,踢着踢着就踢到母亲胃上。母亲“哎呀”一声,我和弟弟知道闯祸了,赶紧爬起来奔向姥姥。弟弟这一脚把母亲“撂”倒了三天,从未请过病假、事假的母亲,为自己休息三天不能工作而深深自责。
姥姥的血压越来越高,母亲只好把我俩送进幼儿园长托。三天后,因姥姥不放心,再三催促,母亲才去幼儿园看我俩。这一看,居然使母亲彻底改变主意,再也没送我们去过幼儿园。
原来,母亲进了幼儿园径直来到班上,发现我不在,老师说:“孩子来的第一天就病了,在医务室看过,已经吃了药,如果明早还不退烧就准备通知你。”
看着高烧中独居隔离室的我,母亲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从不娇惯我和弟弟的母亲没有一分钟迟疑,抱起我、找到弟弟直奔儿童医院。
从此,我和弟弟又跟在姥姥身边“混世界”了,她出门时不放心把我俩放家里,就用小车推着,一头一个,她走到哪儿就把我俩带到哪儿。
一次,姥姥排队买东西让我俩坐车里别乱动,可我俩打打闹闹全挤到车头,“哐当”一声车翻了。姥姥急着赶过来,好心人帮着把我俩从车底下拽出来,又帮着把车翻过来。眼看着大包从我俩额头上“滋滋”长出来,姥姥的东西也不买了,到家赶紧往我们头上抹香油。
母亲晚上下班回家后,知道了我和弟弟这么淘气,气得连夜写信给父亲。父亲接信后回了封电报:把儿子邮过来告诉车次时间我去接。
一来一去俩“邮包”
礼拜天,母亲坐上天津开往北京的火车,在北京站把弟弟托付给列车乘务员。弟弟就这样被“邮”到了内蒙古。父亲工作忙,三岁多的弟弟在新环境里可是找到金色童年的感觉了,没几天就闯祸了。
他生在城市,没见过庄稼和蔬菜是怎么长的,小伙伴往地里跑,他也去。路边那些长得比他还高、顶端绒乎乎的小球是什么?好奇的他三下两下就把这些小绒球“就地正法”了。正欣赏自己的杰作时,一声呵斥吓得他魂飞魄散:“你是谁家的孩子?”
那时还不兴说:“我爸是谁谁谁。”不过就算说了,人家也不知道,尽管我爸也姓李。
弟弟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人家把弟弟带到父亲跟前:“我留了20几颗葱种,没成熟就让你儿子给祸祸了,你说怎么办吧。”
父亲赶紧赔礼道歉还赔了人家葱种钱,人家不依不饶地又把父亲数落一通才离开。父亲一转身把弟弟“胖揍”一顿,然后带回家罚站。
父亲上班后,弟弟想积极表现一下,就想起了父亲说过的“床单脏了,抽空得洗了”的话。父亲下班进屋一看,一地的水。床单在地上一半在盆里一半,弟弟身上的衣服、裤子全湿了。父亲心疼了,但嘴上没说啥。
因为父亲有严重的胃病,疼起来全身发抖、额头冷汗直冒,偏巧第二天胃病发作了,父亲从食堂把饭打回来没吃一口就倒床上了。
弟弟吃完饭,看着父亲一动不动还以为他睡着了,自己也没敢上床打扰,就悄悄地把报纸摊开铺到地上。等父亲胃疼缓解些起来找弟弟时,才发现他躺在地上睡着了。内蒙古天气寒冷,砖地更凉,弟弟的“壮举”可把父亲吓坏了。
父亲没时间照顾弟弟,只好又给母亲发电报:礼拜天你去北京站接儿子把女儿换来。
北京站,和弟弟还没来得及“开战”的我就被母亲送上开往呼和浩特的火车。被母亲称为“同志”的女列车员,把我安全地交到父亲手里。到了父亲单位,各种阿姨叔叔都来看我,广播室的阿姨面善,我抓住她的手,叫她“姑姑”,直到现在。
弟弟回了天津让姥姥也不省心。父母心疼姥姥,为了让姥姥不至于太过操心和劳累,我和弟弟就这样每月被定期交换一次。不知道那么淘气的我们是不是可以被称作“航天的花朵”,但这两个特殊的“航天邮包”直到我上小学后才结束了“托运”的历程。
(作者:李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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