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养了一条母狗，叫嫔儿，后来又养了一条小公狗，是在嫔儿失宠之后。
刚开始，邻居对嫔儿的宠爱不亚于对小孙子的宠爱。理由是：孙子总是叫人操心，只有付出，没有回报。且宠爱孙子的人多着呢。
嫔儿抱来时才两个月大，刚断奶。邻居给它吃孙子喝剩的牛奶，有时也专门煲骨头汤给它喝。不久嫔儿可以吃狗粮了。邻居买最贵的进口狗粮给它吃，长得滴溜滚圆，人见人爱。邻居又爱给它打扮。宠物店老板都说：“唉，你们对自己的孩子也不过如此吧。”邻居说：“我们待它，真像对自己的孩子，我们就是它的狗爸狗妈。”哇塞，现在悠闲的爱心人士，竟痴迷到将宠物狗当人类。老板提醒：“人是人，狗是狗……”
一番梳洗打扮，嫔儿闪亮登场。全身蓬松的白毛，无一根杂色。扎两根小辫缀两蝴蝶结，还是红色的。四条小腿却是光光的根毛没有，套着四只小鞋，紫色的。人模狗样地跟在狗爸狗妈脚边，前后左右，像一只毛茸茸的肉球在滚动。赢得路人啧啧称赞。此时邻居最得意，逢人便说嫔儿的种种乖巧、机智、聪明……
主人回来了，嫔儿会拿鞋给主人换，不会拿错，全凭它的嗅觉。主人喂孙子吃饭，它乖乖地呆在一边，不添乱，还会把孙子吃掉下的饭菜全舔尽。
有次客人来串门。听到敲门声，嫔儿汪汪叫，邻居开门，它嗖地蹿出去，吓了客人一跳，被喝止。它悻悻地走开，两眼盯着客人。只要客人拿样东西，它就像盯贼似的发出呜呜声。邻居安抚它，知道是熟人，它才又晃头摇尾地讨人喜欢。
每当这时，邻居就会向客人夸耀嫔儿的聪敏：“来，握握手”。它会伸出“手”，而且左右不会搞错。
“来，跳个舞”。它会随着节奏转圈。
“来，做游戏”。它会叼个球给你扔。
“来，拍马屁”。它会绕到身后拍你的屁股。
然后蹲在你的身边不动，伸着舌头看着你。如果没有表示，他会一直盯着你看。此时邻居抓出一些零食给客人，喂给它吃。它才会恢复常态，与你嬉戏。邻居说，拍马屁后你不给它吃，它会生气，只要主人使个眼色，它就会吠你。好像在说：“我已经拍你马屁了，快给奖赏。”给了，它会笑。
客人摇摇头。“不信：笑一个”邻居发出了命令。
嫔儿眯起了眼睛，咧嘴。“它笑了，它笑了，它大笑了”邻居一个劲地夸奖。“哈，哈，哈哈……”
“我怎么也看不出它在笑。”客人说：“我们人笑，眯眼，嘴角往上翘。可它，眼眯了，嘴角没往上翘，充其量只能算假笑，而且比哭还难看。”
邻居争辩：“你不知道它会笑，怎么知道它会哭？”
“流泪就是哭啊！狗狗流泪我倒看到过，笑，倒真没见过”
“我家的嫔儿与众不同，就是会笑。”邻居不无自豪：“好了，不争了，反正自家狗狗的能耐自己知道。一边玩去。”嫔儿听话地走了。
“你看，多听话。叫它来就来，让它走就走。来，再秀一个。”邻居意犹未尽，手一指。
嫔儿从远处飞奔过来，顺着手指，一个后空翻“啪”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知它是受宠若惊，急于想表现自己，还是地板打滑，用力过猛，摔得不轻。趴在地上“呜啊，呜啊”乱叫。邻居抱起它，一边心疼地在它身上乱摸，一边说：“不哭，不哭。怪妈妈不好……”奇了怪了，嫔儿真的挤出两滴眼泪水，还撒娇似地直往“妈妈”怀里钻，多讨一份怜爱。
客人说：“哭了，哭了，这是真的。”
嫔儿失“手”，还真不多。特别是辨别人的本事特高，一看一个准，从不走眼神儿。小区里来个收废品的，不管熟悉还是陌生人，衣着如何，它看见了，就大叫。可谓狗眼看人低。要是来个衣着光鲜，稍有身份的人，它不叫。也许是跟着狗爸狗妈时间久了，练就的眼力吧。反正邻居也沾光不少，不会得罪有身份的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嫔儿长大了，到了发情期。邻居照例天天按时带它在小区里溜几次，拉屎撒尿。它的骚味引来了一群公狗，围着它转。公狗主人知道邻居的心思——同狗不同种——不配。牵着自己的公狗不让靠近。邻居很不好意思，总有几天早起或天黑后溜它，只是它有些烦躁。邻居安抚它，“别急，早晚给找个门当户对的。”邻居也不在意，该吃吃，该玩玩。日子也算过得太平。直到有一天，它突然躁动不安，狂叫。邻居轻轻地踢了它一脚，“去，呆在窝里别动。”它委屈地趴在狗窝里，好像在说：你怎么不懂我的心。我既不高贵，也不讲究，你们要面子，我无所谓，草根也行。
邻居的孙子从幼儿园回来，径直走到玩伴面前拉它的尾巴。不知怎么搞的，嫔儿像看到情敌似的照着邻居孙子的小腿，回头就是一口，痛得孙子哇哇大哭，鲜血直流。邻居慌了神，赶紧拿链子把它锁住，抱起孙子往宠物店赶。
邻居上气不接下气赶到宠物店：“老板，老板，我家小、小、小狗……”
“怎么啦？”
“咬我……不是；我咬小狗……也不是；小孩……打针”邻居语无伦次。
“别急别急，慢慢说”
“我家小狗在你这打的狂犬病疫苗，正…正…正宗吗？”
“正宗啊……”老板云里雾里。
“那我家孙子……”
“哦”老板以为听懂了“我这是宠物店，不能给小孩打针”
“不是，是我家孙子被我家小狗咬了，要紧吗？”
老板总算听懂了，想了想：“保险起见，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邻居经过一番折腾，孙子防疫针也打了。嫔儿该不该留，成了一家子的心病。不留吧，养了这么些日子，总有感情，况且它又聪明，狗爸狗妈舍不得。留着吧，孙子见了它，像见了仇人一样，拿棍子打它。打得它“嗷嗷”直叫，好可怜噢。可是孙子又喜欢狗，一家子都喜欢养狗。于是决定，把嫔儿送了，另外养一只小公狗。
邻居在以后养狗的日子里，处处小心提防。他们记住了宠物店老板的话：“人是人，狗是狗。不管公狗母狗，狗性不比人性……当然，有时人性不如狗性。”
（作者：郑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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