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我离家也十多年了,每次回家见父亲,总感觉父亲的身体更大不如前了。记得年前我回去,父亲以前全白的头发竟枯萎掉大半,露出头顶绯红的脑壳,爬满沟渠的脸眼睛深陷其中,无精打采地觉不出许多生气。可怜父亲才刚刚六十,竟老至于斯,或许这就是大半辈子为我们辛苦的结果吧!
奶奶家也算是很大的家了,全家八口人,父亲又是长子,年少辛苦自是免不了的。听老人们说农闲的时候,应该是冬天父亲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每天爬十几公里的山路,翻越某座望不到山顶的山,砍荆条然后编几个框子到市集上卖钱补贴不堪的家用。至于农忙的时候,那更是没得空的忙,简直像一头黄牛,出没在没有边际的田垄中!那时人们都会羡慕奶奶家的那根顶梁柱,不想到他一直好用到现在。
父亲成家后,也就是和我的母亲。那时结婚不像现在,准备的十分齐全,更何况是再外地,大抵一口锅,几双碗筷,父亲母亲就一起住到矿上了。那时父亲除了每天工作,还要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到周围的几座山上起石挑土准备盖个小房把家安顿下来,毕竟那时的工资少得可怜,哥哥出生后就更加拮据了。白菜叶加黄糕已经是美味佳肴了,虽然母亲也很能干,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样辛苦了一年,父亲母亲终于有了自己的家,虽然只是下雨的时候还要用盆盆罐罐接漏下雨水的家!
这样辛苦地过了三四年,便有了我和弟弟,那时工资就更不够用了,虽然母亲十分节俭却还是到了有上顿没下顿的地步。于是父亲换了个较轻松的差事,虽然每天也要去下井(做测量),但一般十二点左右就可以回家了,然后用借的钱干起了生意。从摆小摊到自行车走门串户,最后到三轮车,从卖水果到买糖,到贩卖大米白面等,反正那时我家简直就是个小仓库,什么吃得都有,却很难舍得自己吃。记得那时父亲要开着三轮车跑过几十里山路,说是路其实就是黄土坡上坑洼不平的行拉煤车的小道。有时遇到大雨,经常要陷到里面出不来,那时母亲便会很担心,直到夜深的时候父亲回来。赶上冬天,父亲要穿很厚很厚的衣服出去,瘦弱的身体裹着就像一只大熊,到了晚上给三轮换水的时候,冻裂的手疮便很难好得好了,即使现在也像干枯的树枝一样。这样挨过了十五六年,到我到市里读高中的时候才略有好转。
那时由于母亲的节俭,倒也攒下了一些钱(其中有段时间利率是很高的),于是便在市里买下个房子。父亲也因为身体的原因办了内退,虽然在别的煤矿上兼职做测量员,但毕竟还是轻松了一些。但父亲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了,特别是在那拥挤的宿舍里蜷缩着,最终严重伤害了父亲的身体。
到现在父亲的双腿因为颈椎的问题竟变得发麻,头也经常犯晕,甚至于几不能出门了。想想父亲也只是刚六十的人啊,我心中自是万分酸苦,更何况父亲还一直惦念着我的婚事,这更令我忐忑不安了!
哎,我竟不知道何时能完成父亲的夙愿。虽然我不能时常回去,但我会每天给父亲个电话,让他安心,这竟是一个做儿女最大的回报了。
(作者:郭中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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