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西山区的农家,腌菜是家里必备菜。不论农忙还是农闲,家家户户桌上每餐总是有一两个腌菜。或是榨广椒,或是豆豉,或是豆腐肉。总是,是无腌菜不成席。 母亲是远近闻名的做腌菜的好手,很多小辈都跟着母亲学习怎么做份可口的腌菜。母亲也不推辞和保留,倾其所有将自己的“绝活”教给她们。 一年四季,母亲好像都在不停地做各种腌菜。春上,母亲把已经晒干的青菜,切成细细的小段,做成干盐菜。夏天了,母亲将胡豆碎成小瓣,用特定方法让其长成一种黄霉,然后放进专门的瓦盆里,趁着炎热夏日的阳光,晒成芬香的豆瓣酱。地里的辣椒红了,就开始做以土豆或是芋头加辣椒为原料的榨广椒。 冬天时腌菜好像是最多的。什么腌萝卜干、豆腐肉、腌芋头干、压白菜,坛子里的各种泡菜。豆豉是母亲最拿手的,即使是跟着母亲学做,也难以做成那种特别的口味。几升黄豆,在母亲手里经过筛选、碾碎、蒸煮、发酵,然后就是添加辣椒粉、花椒、生姜末、胡椒粉等佐料,放在并不热烈的冬日阳光凉晒,最后成为闻起来有点臭、吃起来特别香的腌菜——豆豉。 母亲的腌菜中很多品种都是在陶坛里泡制出来的酸菜。我还在老家的时候,村子里有一座烧制陶瓷的土窑厂,主要烧用于做泡菜的坛子,或是酱盆,这些乡亲们都叫“窑货”。母亲总是买很多的坛子,用来做腌菜,一间专门堆放杂物的屋子里,光是这些坛子就摆了三四排,大大小小足足有十几个。 母亲除了把这些菜腌好,还会给腌菜配上一些菜品,让每餐吃起来爽口而不乏味。大蒜是一年四季不可或缺的调味品,很多腌菜吃的时候总会放上一些蒜泥,这样吃起来更加开胃可口。我想,母亲是在变着花样把平淡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特别是到了冬天,脆生生的萝卜被切成各种形状,从泡菜坛子里舀出些酸水来,在一个小盆里腌上两三天,就可以吃了。我问母亲,为什么不直接把萝卜放进坛子里泡,母亲说,萝卜在酸水里时间久了,会生出一些涎来,弄坏整个坛子里的菜。我听了,才知道母亲很会总结,很多菜品是在实践中慢慢摸索出来的。 从前乡村的冬天是很安闲的,日子也简朴。漫长的冬天里,母亲的腌菜几乎就是餐桌上的主菜。家里来了客人,吃了母亲做的一些腌菜,走的时候还会问母亲要一些带走。那个时候,我看见母亲脸上写满的,总是得意的神情。 勤劳的母亲,用一碟碟浅浅的腌菜,总也能够把日子过得滋味满堂。只是现在,虽不能常常吃上母亲做的可口腌菜,但那种对乡下母亲的腌菜钟爱没有丝毫减弱过。 即使是现在,母亲还会从乡下带一些腌菜来。母亲说,再尝尝妈亲手做的腌菜,味道是不是还和以前的一样。我总是说:“当然是的,味道和从前的一模一样。”想起渐行渐老的母亲,眼中早已盈满泪花。 (作者:鲁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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