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那缀满了嫩黄柳花儿的万条柔软柳枝,快乐地荡漾在温馨的春风中。这时候,周围便响起悠扬、婉转的柳哨声。每当此时,我的全部思绪总被这哨声拉回已遥远而又清晰的童年记忆里。 那时,姥姥总是蹒跚着从屋里拿出镰刀,费力地搬出那把沉重的椅子,在院中的柳树下割柳条,给我做柳哨儿。 我永远无法忘记姥姥给我做柳哨的情景:她将那把椅子放好后,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扶在椅子的靠背上,双膝先跪在椅子上,将右腿站起来,再颤巍巍地将左腿站直,然后仰起头,按我的要求,费力地割下那根柳条。我那时很傻,居然不知道去扶一下那吱吱作响的椅子和姥姥那双瘦弱颤巍巍的腿,心里还偷笑姥姥那一双小脚…… 姥姥将割下的柳条用粗糙、干瘦的手拧了拧,用仅存的一对牙齿咬住柳条一头的骨儿,然后用双手将柳皮脱下,丢去抽出的柳条骨儿,掐去一头柳皮的表皮,捏一捏,放在嘴里一吹,那柳皮便从姥姥那干瘪的嘴里飘出美妙的声音来。 我一把夺过那柳哨儿,在姥姥“慢点慢点”的嘱咐声中,撒腿跑到院外向伙伴“显摆”去了。 我不知道,那时,姥姥总带着慈祥的微笑,看着我跑去的背影。直到看不到后,再回过头费力地去搬那把沉重的椅子。那把椅子从院中搬回屋内不算远的距离中,姥姥要休息两次。 等我知道该扶住那把椅子和姥姥那双瘦弱的腿时,姥姥却病倒了。 在那个柳条随风飘舞、声声柳哨响遍大街小巷的清明时节,姥姥躺在病榻上,用干瘦的一只手拉着我,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颊,费力并断断续续的说:“…华!明年叫我,打…打柳条,做柳哨儿……” 几年后,姥姥坟前的那棵柳树长成了大树,每到春天这个时候,村上的孩子总三五成群地来这里打柳条做柳哨儿。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快乐的笑脸,我却想哭,因为,在那悠扬、婉转的柳哨声中,我又想起了姥姥…… (作者:李庆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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