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我在068基地原7861厂1车间当军品生产调度。忆往昔峥嵘岁月稠,那段岁月给我的人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上世纪90年代初期,068基地的各个下属单位刚刚从山沟里搬迁出来,都在为“站住脚”而各自找米下锅。 7861厂的一些老同志想办法从二院23所承揽到一些军品配套生产任务(以波导零部件加工为主)。随后,业务逐步扩大到25所、二部、17所等单位。 虽然接到了很多军品任务,车间的生产任务很饱满,但接到的任务大多也是些难啃的骨头。担任军品生产调度时,我刚参加工作两年,正是激情澎湃的年纪,还兼任着车间团支部书记,好奇心很重,求知欲望强烈,冲劲十足。 我几乎整天抱着个生产进度记录的大夹子,在车、铣、钳、焊各工序之间来回穿梭,及时跟进和协调生产。 有时候,还会因为生产进度和组织安排上的事情,跟各工序的班组长们“吵上几句嘴”。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日子过得真是又充实又快乐。 对于那些军品器件和生产过程中遇到的工艺难题,我也很喜欢与大家共同寻找解决办法。 当时,波导零件的焊接加工是个很难的事情。因为波导管是铝材或铜材制成的,管壁很薄,而波导的法兰盘则比较厚。厂里没有先进的焊接设备,只能用气焊枪加热。 但是,焊接的温度很难精确掌握,经常出现把波导管烧熔化和烧变形的情况。即使焊好了,波导管也会出现较大的热变形,给后续加工造成很大困难。 钳工师傅们一方面为了校正波导管,办法想尽;另一方面也对焊工师傅们交出来的产品抱怨不已。 我这个生产调度夹在中间,也常会遭受点无妄之灾,成为钳工师傅们发泄不满的出气筒。郁闷得实在忍不住了,我就到处去找资料,跟焊工师傅们一道想辙。 后来,还真叫我找到了一份资料!资料上说国外在铝钎焊和银钎焊方面的技术很高,波导零件焊接的热变形可以控制在0.2毫米以内。 对于资料上说的数据,焊工师傅们直挠头——没有先进设备,仅靠手工气焊,要达到这么小的热变形难度实在太大了。 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那段时间里,大家总聚在一块儿,碰撞出了很多土办法,焊接质量也渐渐地提高了很多。 就这样不断地积累,没想到,不久后,我们的焊接技术水平竟然跑到23所前面去了。以至于23所提出借调我们的人去给所里搞焊接技术培训。 后来,厂里真的安排了两位焊工师傅轮换着到23所工作了3个月。这件事情也令我们很是自豪了一把。 那些年,我在做军品生产调度期间,学到了很多东西,也亲历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有一次,厂里给23所8室加工一批24寸的大波导管,当时国内没有那么大的铜波导管拉伸技术。怎么办呢? 于是,师傅们不得不用铜板组焊,然后在波导管上焊接法兰盘,最后在波导管外焊一个冷却水管。所有的零件做好后要接在一起,再整体做密封和加压试验以及驻波测试。 可是,因为加工过程要进行多次的银钎焊接,而铜板和银钎焊条的熔点不一致,所以波导加工的焊接成为关键,生产过程十分艰难。 当时厂里没法做驻波试验,零件做好后要运到北京23所里,再派人带着焊枪等工具前去协助设计人员一起做试验,如果发现漏焊、虚焊问题就在现场及时处理。 我一直难以忘记自己第一次去测试现场时的情景。 当时我们厂的人正和23 所的人一起做测试。只见所里的测试人员守在仪器前,一边看着仪器一边喊“高了一点,一点点”,不远处的一位师傅手里拿着一个拳头大的胶木榔头,一边答应着,一边在波导的某个位置上狠敲一榔头,口里还在问“好了吗?” 胶木榔头砸在波导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直到今天,还仿佛在我心头跳动。 在从事军品生产调度这段时间里,我管着近百个合同的任务,多的时候有近千张图纸的零件在生产线上流转,要随时随地掌握它们的生产动态。 记得有一次,我正在车间里忙碌,车间主任杜成方派人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原来是23所生产计划部的刘海姣总调度要了解生产任务的进度。 刘海姣看我手里拿着个厚厚的文件夹,问明是生产计划安排记录,就要了过去,一边翻一边问我各个合同的生产进度情况,问过后又拉着我再到生产现场去验证我说得是否属实,之后拍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不错!” 杜主任后来告诉我,刘海姣总调度做事非常较真,如果那天我要是应对出现差错,估计会被刘总调度狠狠骂上一顿。 听了杜主任的话,我暗道“侥幸”。虽然心里也有点小得意,但还是感觉后背凉嗖嗖的。 转眼20多年过去,如今的军工生产技术早已长足进步,而我自己也早已离开这个领域多年,但我依然十分怀念那段当军品生产调度的工作经历。 在那个物质匮乏但人心火热的年代,我和我同事们虽然辛苦但充实快乐。我想,我的航天情结也许就是在那时深深烙印在心里了吧。 (作者:熊炳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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