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宛若一册册书笺,一页一页翻去,岁月的光荫便浓缩在那里,旖旎而美好。 幼年,六月是一本绘本,清清浅浅涂满天真的印迹。那时候,一到六月,爸妈便把我送回乡下姥姥家。石磨、小井、油灯、土灶;一望无际的麦田,挑着灯笼的萤火虫,清澈的小河,晒得黑黝黝的小伙伴……岁月仿佛在瞬间伸展、蔓延,像一副副灵动的图画。许多年过去了,那蹲在村口抽旱烟袋的老爷爷、那眯着眼捆麦秸的老奶奶,甚至包括悠闲地踱着碎步的小鸡、小鸭,还不时跑进我梦中,描述一段美好。 童年,六月是一本童话,篇篇章章间记录着浅浅的温暖。故事的背景定是“六·一”,会唱歌的小河,细细软软的白沙滩,在河边一遍遍排练的舞蹈……便是故事的插画了。而感人至深的当属隐藏在背景深处的情节。 童话里也不全是梦幻,偶尔也会有淡淡的心酸。有一年六一汇演,老师要求大家都要穿白球鞋,而我家仅有的一双白球鞋是哥哥的。未及我擦干眼泪,哥哥就将鞋子让给了我,自己则将一双漏着脚趾头的蓝球鞋用粉笔染白,穿去了学校。当我穿着有些偏大的白球鞋在台上跳舞时,我看到台下的哥哥眯着眼睛在笑,隐约间我好像还看到了他的脚趾头,好像听到了他的大脚趾头在说话…… 少年,六月是一本散文诗,含蓄而隽永。十二、三岁,十四、五岁的记忆,就像蒲公英,飘飘洒洒间,播下许多种子。所有的日子都和风一样,一张张笑脸若隐若现。懵懵懂懂间,第一次有了理想,第一次有了远行的渴望……还记得那年六月折的纸船,还记得那年六月的诗篇:我每天把纸船一个个放在急流的溪中/我用大黑字写我的名字和我住的村名在纸船上/我希望住在异地的人会得到这纸船…… 青年,六月是一本诗歌,激情澎湃、壮志凌云。火一般的青春,呼啦啦地就来了。面对人生的第一个路口,眼含热泪,纵情高歌: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葳蕤蓬勃的情怀,好像只有诗歌才能抒发。漫步在大学校园的林荫道,释放第一份羞涩,感叹: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 中年,六月是纪实文学。这年六月,孩子出生;这年六月,孩子报名上幼儿园;这年六月,孩子毕业;这年六月,孩子要参加高考;这年六月,孩子开始给我认真地讲他的理想……而我无端地想哭,无端地想握紧双手,我很想把最后一点力量都送给孩子……中年的六月,书的主角突然感觉已不再只是我,六月的书目里多了些沧桑和焦灼,却有了更深刻的主题,更深沉的爱。 六月,真的是人生中的一部大书。清荷便是那书签,别致地立在那里,淡淡的清香,捎来篇篇的回忆与情思。 (作者:葛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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