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和我打小就不和，上小学时，成绩不好、老师告状，我没一次逃脱他‘毒’掌。

妈，是我那时唯一诉苦的地方，温馨的港湾。那时不知爹为什么一见到我就横鼻子竖眼，我问妈，爹怎么那么恨我呢？我不是他的亲骨肉吗？妈，用手蒙住我的嘴巴说，瞎说，那是你爹给你一个样子，不然，这个家你没一个怕的，你不成了孙猴子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爹给我的样子，越来越恐怖起来。尤其上小学六年级时，他不让我看电视，不准让我和别人玩，也不让我做家务活。从那以后我就一个人闷在屋里。我的忧郁沉默就是从那时养成的。

妈到现在一提到我孩提时代，就说，那时你的小嘴巴甭提多甜，可大了，大了，反而郁闷起来。

随后，爹又按照他意愿给我花了一万多元找了一份异地的工作。他说我们在农村做了一辈子泥巴腿子，做梦都想让你做个城里人，你读不出去，爹不怪你，可是你要按照我给你安排好的路走下去，你的生活就会一路平坦，没钱，我给你寄。听了当爹的一席话，我除了感动，无奈就只有屈从了。

我目前的生活，百分之五十都是爹安排好的。可面对异地的失业，生活拮据，我无法深责父亲对我的爱。并且我还时常安慰自己，如果自己是块金子，在哪都会发光发热。

没想到的是爹也开始鄙视我起来，每次我携妻儿回老家，他都爱理不理，我知道他怕我家里驮米要钱。可每次我们临走时，他们又不得不送我一些米和钱，必竟是身上掉下的一块骨肉呀！

一天夜里，我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你爹犯事了，和人打架，打失手了，人家把他告了，如三天之内不拿出五千元私了，就会上告到法院。

一听到爹出事了，没醒的睡意一下子全没了。

第二天我就拿上两千元赶到老家。见爹一副驴倒不倒架的样子，我心里顿感自己这个当儿子的无能。如果我在老家，他会和人因为地皮的事打架？！如果我在家，他会那么大年龄还管着老宅那一份田地？！

终于，经过几次和那受伤家属的谈判，四千五私了。

不知为什么，这一下，爹反倒轻松了。他觉得自己的儿子有出息了，能拿钱摆平他犯下的官司了，他觉得我长‘大’了，他觉得我可以独撑一面了。直到这时，我才真正读懂我的父亲，在他的眼里，他希望他的子孙个个比上辈人好，比别人强。

这是我第一次和爹面对面的喝酒，爹终于放下他那对我几十年如一日的严厉、冷酷，换成难得的天真似的微笑，和发自内心的情感话语，全儿——咱们碰一杯。我深知这一杯的意义，他终于放权让我大干一场了，因为我长‘大’了。

看到爹第一次在我面前的那毫无掩饰的喜悦，和充满情感的劝酒，我终于鼓足勇气，爹，咱们干一杯。此话一出，爹的泪如酒花盈满苍老但却舒展的脸颊。

（作者：赵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