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春,天很蓝,老槐树上的花一坨坨的,开到极致。四月的风轻轻拂过,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馋嘴的"猫"早已爬上老树,去攀折碧绿叶子中的槐花,一边将槐花三五朵地送进嘴里,一边还一把把地塞满了口袋。有顽皮之至的拿着长长的杆子,不断抽打着槐树的身体,一朵朵洁白的花儿极不情愿地、又极尽妖娆地旋转飞舞起来,没有飞雪的造势,却也是炫白淡紫的浪漫。 树下,阳光透过叶的缝隙,点点落在那些年少的身影上。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两只脚儿灵巧地迈进迈出。一根橡皮筋被拉成大圈,和着风里简单的歌谣,女孩快乐地蹦蹦跳跳。 跳的正欢时,不远处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再次出现,矫健的身姿,俊朗的面容,"三七分"整齐地贴在脑袋上,浅灰色的外套里翻出了白白的衣领,阳光而自信。女孩慌乱不堪,马尾辫停止了跳跃,紧张地耷在脑后,随着青年的走近,女孩愈发的局促,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手脚更是不听使唤。那青年当然浑然不觉,脸上依旧是冷峻的表情,漠然走远。女孩沮丧极了,像个丑小鸭一样,陈旧而明显小于身体的衣衫,毫无光彩。 后来女孩病了,住院的日子对于青春年少的她,显得十分枯燥乏味,挂完点滴,余下的时间便是无所事事,病友邀她一起去参加医院的舞会,准确地说,是一起观看舞会,因为女孩不会跳舞。"那几次不经意的一瞥,再也忘不掉的人",就这样再次映入眼帘,他正拥着一个红衣的曼妙女子,在舞池的中央翩翩起舞。那年头刚刚时兴舞会,周围挤满了看舞的人,女孩站在其中,心随着音乐飘飘忽忽,眼睛像是长在青年挺拔的背脊上,一刻不曾离开。 过了几年,女孩学会了跳舞,学会了打扮,褪了青涩,从丑小鸭蜕变成了白天鹅,串场子也参加了不少舞会,可是一场场的舞会里,再也没有那人群中不经意的发现,在这样的小城,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永不会有交汇的一点。幽幻的灯光,柔美的音乐,女孩一个劲地旋转、旋转,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那红衣女子,拥着的是俊朗的青年。 青年就这样在女孩的梦里,一住就是几年,陪着她度过了青春的躁动不安,随着时光的流逝,青年的身影渐渐模糊、渐渐淡去了色彩,直至从梦里离开。女孩成了女人,终于明白,这是一段无关风花雪月的故事,他和所有美好的人与事务一样,无意的出现,带给青春萌动的女孩一种美丽而朦胧的想象。 日月经年,往事悠悠。某一个黄昏的深处,长长的湖堤,有擦肩逆向的人,女人漫无目的的行走。起风了,柳絮在暮霭中舞蹈,槐花正轻柔地落下,氲上落日的余晖,忽忽悠悠地落在女人的肩头。呵!春风沉醉的傍晚,长堤的尽头,似有那青春的身影。 (姓名:臧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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