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总会有些记忆是流淌在血液中,镌刻在心底里的。平常平静无声仿佛并不存在,但某个瞬间它会突然涌上心头。其实,它从不曾消失,也将永远不会被忘怀……
前几天,与一位战友正聊天,忽闻军号声响起,原来是他的手机铃声。正是这一声军号,触动了我内心深处那无法忘却的记忆。
第一次听见真正的军号,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那是我走进军营的第一个冬日清晨。
还记得那天清晨,天还漆黑一片,刚到部队的新兵们都还沉浸在香甜的睡梦中。突然,一阵悠扬清脆的军号声划破宁静,响遍整个营区。生平第一次身临其境地听见军号,顿感新鲜。我们这群新兵一骨碌从床上翻身起来,摸黑抓起衣服,叠好被子,手忙脚乱地跑到集合地点。此时,整个军营都已沸腾起来,各个连队开始了一天的操练。
军号一直是军人生命中的一部分。在军营里,军号代表的意义很丰富,有起床号、休息号、吃饭号、冲锋号、集合号等等。那一声声军号,悦耳含情,无不令人怦然心动。从第一次听到军号的那一刻起,我便爱上了这个嘹亮的声音。
其实,我更喜欢在晨曦中,在夕阳里,看连队司号员站在营区的制高点上,吹响军号时那英姿勃发的身影。几年的军旅生涯,让我在军号声中度过了生命中最值得追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以至于在以后的岁月里,不论身处何地,一听到军号声就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退伍后,再次听到军号声,是在八十年代初,我到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六院报到的一个中午。12点整,嘹亮的军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蓦然间,竟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久违了的熟悉和亲切。
当了解到六院的历史发展沿革后,我对该院始终保持着部队的习惯和作风,产生了由衷的敬意。随后,在三线山沟的十年间,我伴着军号那嘹亮的声音,澎湃地投身于我国的航天事业。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响彻在深山峡谷中的嘹亮军号声是一种激励,也是一种力量。它展现着“三线”航天人在秦岭深山一段艰苦的岁月和一种奉献的精神。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九十年代初,我在贵州遵义烈士陵园扫墓时,听到了“无声的军号”。
一走进烈士陵园,我就被一尊雕像吸引了,那是一个英姿勃发的红军小号手。他头戴八角帽,腰挎手枪,手举军号,用坚毅、英勇和果敢的神情吹奏起冲锋的进军号。
墓园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这是根据一个真实人物雕塑而成的。1934年,红军在遵义市北山头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在最关键的伏击战打响之际,红军首长发出了冲锋的指令,为了让埋伏在各个山头的部队都能听到冲锋号,一位红军小号手不顾个人安危,飞奔到一个小土坡上,吹响了冲锋号,而小号手却倒下了。牺牲时,他的左手持着手枪,右手紧紧地握着军号,号嘴还紧贴着嘴唇。
听完这个悲壮的故事,凝望着这尊令人难忘的雕像,我分明听到了小号手吹响的那嘹亮激昂的军号声。这无声胜有声的军号声,让曾经有过军旅生涯的我,对军号又有了更深的理解和钟爱。
虽然军号只有哆、咪、嗦三个音符,但它通过节拍快慢及高低音的组合,能奏出或雄壮、或低回、或平和、或急促的声音,让千军万马步调一致,在战场上冲锋陷阵。
军号的声音是我心中最美的音乐,因为它是我美好记忆的一部分,是我情感的依恋。几十年来,嘹亮的军号声紧紧萦绕在我的心中,在我的青春岁月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成为永远抹不掉的记忆,它是我内心深处一种永久的思念,一种历久不息的激励!
(作者:杨军) |